上星期到美國開了一個有關中國文化的會議. 與會者十居其九都是紅鬚綠眼的老外.
雖然不是中國人, 但他們個個都像 X Men 一樣身懷絕技. 有的可以將四書孟子的篇章隨意引述, (雖然用英文); 有的研究王充論衡, 大半個小時在談論性, 命和氣的分別 (雖然那手中文字很像小孩子寫的字); 有的專談程頤對易經三十九卦的闡述. 望住鬼佬熟練地在你面前畫出卦象, 說那個位是君那個是臣, 感覺有點像時空交錯. 我活了在哪個世界哪個宇宙了? 看看他們手上拿的是甚麼書, 噢, 那是台灣正中書局藍色面的禮記; 噢, 另一個手上拿著兩冊中華書局的論衡, 他說原本有很多冊, 不過帶不了那麼多 ...
我看見他們, 感到一種天真與可愛, 又覺得他們像細路仔扮大人, (我小時候也會刻意在圖書館借些厚書來嚇唬人的.) 因而, 一時忘形問他們, 難道你們真的明白書中說甚麼? -- 鬼佬都很識大體, 答道是啊, 這些都很難明的啊.
我跟同 Panel 的鬼婆談話, 我身在異地, 當然用英文, 然後她句句都用普通話答我. 我覺得, 這種文化交流, 真是很古怪. 她說, 現在在普大 (Princeton), 每年都邀請大陸學者到那邊用普通話講書. 像在大陸一樣, 溝通是沒有問題的.
回港後, 和朋友談起這事, 朋友說, 鬼佬其實唔明的. 他們的進路通常都是用人類學呀, 用中西比較呀, 那都不會涉及核心的義理. 而且, 很多經典都譯得很糟, 文化交流的年輪是很闊的, 就像中國當年消化佛學一樣, 是好幾百年的事. 而且一本經典, 往往譯完又譯, 譯完又譯. 那是在回應著不同時代的需要.
我覺得, 朋友說的都有道理, 不過, 以他們的這種熱情, 專注, 和氣氛, 無論怎樣, 都會開拓出一種氣候來的.我們在這裡, 承繼往聖絕學, 也應該加把勁, 做些成績出來, 不要讓老外專美.